卡是一只猫

卡是一只猫，浑身透黑，眼睛闪着宝蓝色的光。木子在垃圾屋旁边偶然发现了她。彼时，在一堆抢食的流浪猫中，她可怜兮兮地在外围看着，瘦骨嶙峋，凸显两只眼睛无比地大。因为有了人的动静，那群猫呼啦四散去，而她，却还是在原地。

显而易见，卡是一只流浪猫，而且是不怕人的猫。这不太符合流浪猫的气质。大凡四窜的猫，经常处于惊惶失控的状态，见人就跑，又冷不丁地从你脚下哧溜而过吓你一跳。卡却只是静静地在那里，现在她的姿势从一开始的行走变成了坐立，看着木子。眼神清澈像一个小孩，木子看她时，那里是一汪平静的水，而她看木子那一眼，木子顿觉心里平整的那块布“嚓”地划上了痕迹。木子将她带回了家。

村上春树有本书叫《海边的卡夫卡》，捷克语卡夫卡意为“乌鸦”，乌鸦是黑的，而且木子也喜欢K开头的词语，于是卡就成了这只猫的名字。卡的眼睛里不会有惊慌，她永远像女王一样摆着她的猫的姿态，且对你若即若离。当你心生欢喜想去抚摸一下她，她瞪眼睛吹胡子爪子立即伸展出来，当你静处一旁，对她不理不睬时，她却到你脚边蹭蹭你的裤管，尾巴在你的脚踝上勾来勾去。也许，太远，心有生疏而反之挂念，太近，心有间隙而反之排斥。

但，卡却是很留恋家里另一个人。他温和不暴躁，有些小小的心思，因着木子的喜欢也经常会给卡添粮食和水。卡是很喜欢他的。他坐在那里，她卧在旁边，他在房间走动时，她跳跃着用双手扑他的腿，她睡他睡过的枕头，喝他喝过的水。只是，他并没有那么地喜欢她。

事情往往是这样，你可能是这个人的女王，却是另一个人的奴仆。

卡是一只孤独地猫。孤独是一种行为，是浓雾弥深里渐行渐远。卡从来不与其他的猫鬼混，她喜欢自己到楼顶上的天台看云，头仰着，一看一两个小时。累了就侧卧着，然后眯细眯细瞳孔变成一条线睡着了。到黄昏的时候，就拍拍身上的尘，洗洗爪子再顺着水管跑回来。

除了那两只宝蓝色的眼睛，卡长得真的很黑，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，连胡须尖都是黑色的。人们说黑色是不吉利的颜色，木子却很喜欢。她喜欢在黑暗的夜里看卡躺在那里睡觉，像一团迷糊。她喜欢早上刷牙时卡将自己杯子里的水给喝去浅浅一层。她喜欢自己在厨房做饭时卡静静地待在门口张望的样子。

日子像卡一样安静里有点张狂，有时莫名地有点小忧伤。看到卡被他用拖鞋赶出房间却在门口仍然徘徊，木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凉。就像被继父虐待后的孩子却仍然讨好地活在他的王国里，只为了快快长大。木子将卡关在自己的房间里，半夜时分，客厅里灯亮，浴室里有水响的声音，卡跳起来，用力地扒着门。木子想，你还是想出去的。紧闭的那扇门，就像木子紧闭的心，咬咬牙，卡还是被关在里面。

有一天卡终于还是离家出走了。